瑞士：不想以死亡旅游闻名联邦政府首度打破沉默

2007年，患有癌症的法国著名女演员马伊亚·西蒙在亲友的陪伴下踏上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前往瑞士苏黎世在“尊严”组织的协助下实施安乐死；2009年，几近失明的英国著名指挥家爱德华·唐斯与其患有绝症的妻子琼不堪健康问题的困扰，在共同度过了54年的幸福生活后，一同前往瑞士在协助自杀机构“尊严”的帮助下平静离世……近些年来，与他们一样选择前往瑞士进行“死亡旅游”的人并不在少数。面对本国迅速发展的“死亡旅游业”，瑞士政府和议会打破了多年的沉默，正在酝酿给这个特殊行业制定更加严格的法律准绳

协助他人自杀不违法死亡旅游正日渐兴起

所谓“死亡旅游”，是指那些生活在禁止安乐死国家的人来到瑞士在安乐死组织的帮助下结束自己的生命。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瑞士赴这场死亡的约会，“死亡旅游”这一话题在瑞士国内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讨论热潮，“死亡旅游”甚至还曾当选2007年年度词汇，由此可见民众对其的关注程度。

随着“死亡旅游”的日渐繁荣，瑞士国内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认为政府应该采取法律措施，对安乐死组织采取更加严格的管理，使瑞士摆脱“死亡目的国”的名声，保护国家形象；一种则认为“病人还是应该有自主的权利”，不论是对外国人还是瑞士本国人。

那么为什么“死亡旅游”能够在瑞士兴起呢？相对于其他欧洲国家，瑞士对安乐死的政策比较宽松。现行法律规定，为他人实施安乐死为非法，但协助他人自杀并不违法。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出于谋利等个人目的、病人的肉体和精神都经受折磨、反复表达过意愿、并且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作出决定、最后致命步骤由病人自己动手完成，比如自己喝下含有麻醉剂的溶液或拧开点滴管的开关，那么对那些帮助病人实施安乐死的人或机构就不予惩罚或追究法律责任。

因此，瑞士涌现出了一些著名的安乐死组织，其中规模最大的两家分别是“Exit(解脱)”和“Dignitas(尊严)”。“解脱”组织位于日内瓦，只为瑞士本国人或拥有瑞士长期居留权的外国人提供安乐死帮助，而“尊严”组织的总部设在苏黎世，由律师卢德维格·米内利领导。该组织90%的顾客来自国外，这些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参与死亡旅游的“死亡游客”，目前“尊严”组织已帮助800多名外国人实施了安乐死。

“尊严”的创办者米内利甚至说：“我们从不拒绝病人的要求。即使是痴呆症患者也有清醒的时刻，他们在某一阶段可能会选择死亡。”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那些想要安乐死、而所在国家法律又不允许的外国人来说，瑞士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渐渐成为了“死亡旅游”的主要目的地。

在这些“死亡游客”当中，有将近四分之三的人是因为身患绝症，无法摆脱病痛折磨而选择死亡，还有一些未患绝症却选择死亡的人是由于精神疾病、关节炎或者其他慢性疼痛的折磨，且这一部分人所占比例还在连年增加。

称不想以死亡旅游闻名联邦政府首度打破沉默

早在2008年，瑞士司法部长艾维琳·维德默—施龙普夫就曾表示，反对外国人为自杀到瑞士进行“死亡旅游”。但是瑞士联邦政府一直未对与协助自杀相关的法律进行任何调整。

10月28日，瑞士联邦政府首次打破多年来对“死亡旅游”现象的沉默，艾维琳·维德默—施龙普夫表示，目前已经将两个修改协助自杀的方案提交议会审核，人们认为这标志着瑞士将重新审查与协助自杀相关的法律，以法律的准绳严格管理“死亡旅游”现象。

据悉，这两个议案提出了关于治理“死亡旅游”的两种法律选择，一种是完全禁止安乐死、关闭“尊严”、“解脱”等死亡协助机构，而更大可能实施的、也是瑞士联邦政府更加倾向的另一种选择是对死亡协助机构如“尊严”和“解脱”等加以法律限制。

根据这一议案的规定，想通过安乐死结束生命的人依然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意愿，但是必须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而死亡协助机构也必须告诉病人还有止痛治疗方法的可能性，以杜绝“冲动行为”的发生。

另外，那些寻求安乐死的病人还必须出具两个独立的医疗诊断书，一个是证明决定安乐死的人尚有完善的判断能力，充分了解这一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另一个则证明该病人身患绝症、已经无法治愈、会在短期内死亡。此外，安乐死所用的药品必须由一名医生开具，整个安乐死的实施过程必须毫无漏洞地留档保存。

其中比较引人关注的一点是，根据新提出的议案，慢性病患者或精神病患者被排除在了允许采取安乐死的范围之外。

对于此次的举措，艾维琳·维德默—施龙普夫表示：“实施新的规定后，将不会出现外国人刚刚进入瑞士几天后就在死亡协助机构帮助下自杀的情况。”这位女司法部长随后还补充说：“我们不想以"死亡旅游"闻名。”

800人在死亡名单中等待死亡旅游究竟该何去何从

瑞士联邦政府的这一举措引起了瑞士媒体和国内专家、普通民众的讨论热潮。医药法专家弗兰克表示，联邦政府建议的针对安乐死的硬性规定并不能阻止外国人来瑞士进行“死亡旅游”。他认为：“这些决心已定的人一定会想办法绕过瑞士政府的规定。”

瑞士施行安乐死的两大机构之一“解脱”的相关人士认为，联邦政府对安乐死的限制令人“难以接受”，并认为“这样的规定剥夺了病人们的自主权”。

另一主要客户为外国人的死亡协助机构“尊严”的创始人米内利则形容政府最新提出的方案“已经过时”，他一直以来都强调一个观点，那就是对协助自杀增加限制条款并不会从实质上降低自杀数字，反而会迫使许多人转而选择暴力自杀。他认为“这样无疑将把这些病人逼上卧轨等粗暴的轻生之路”。据悉，目前“尊严”组织已经帮助数百人结束了生命，但仍有800多人在协助自杀的等待名单中排队等待着死亡。

对于慢性病患者或精神病患者被排除在了允许安乐死的范围之外这一问题，弗兰克也表示：“这在法律上是一个错误，慢性病人相当于受到了诅咒，现在他们甚至连通过死亡来解脱的希望也被剥夺了。”

与上述观点不同的是，瑞士病人保护基金会主席凯瑟勒则认为，联邦政府将安乐死限制在身患绝症、无法治愈的病人的范围内是正确的，这“可以避免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过早地选择死亡”。不过她也承认这本身始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死亡旅游”目前在瑞士已经变成了一种产业，不论瑞士政府和议会此次讨论的结果如何，值得肯定的一点是，这一现象已经引起了必要的关注，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律准绳来加以要求和规范，也已经成为政府和民众都在关注的焦点。瑞士的“死亡旅游”究竟会何去何从，不仅与瑞士本国民众的切身利益相关，还与那些渴望到瑞士实行安乐死的外国民众息息相关。祝文淇

小资料

欧洲各国安乐死立法比较

安乐死在欧洲一直是个有争议的话题，各国对这一问题的管理力度也存在差异。

相比之下，瑞士现行法律对安乐死的限制最小，只规定“主动协助死亡”为违法。而在德国和意大利，辅助自杀就定为非法。在法国，由医生或亲属实施的被动安乐死不久将合法化，但主动安乐死仍为非法。在荷兰和比利时，允许协助愿意死亡的人结束其生命。而英国则拥有全欧洲禁止辅助自杀的最苛刻法规。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协助他人自杀可被判处最高14年监禁。不但如此，英国协助患者前往瑞士寻求安乐死的人，也将会面临法律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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