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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城】旅游

生命在岩画中延续

 水,孕育了生命,水,孕育了文化,水,造就了历史,水,成就了我的----康家石门子之行。
   
    沿塔西河溯流而上,汽车向南绕过红山水库,便进入天山山区;又行10余公里,转向西南,地势越来越高,坡度越来越陡,路面也越来越窄,而且起伏不平。原来,我们已踏上通往煤矿的简易公路了。凭窗向北眺望,千峦百嶂,由远而近,我们似乎站在茫茫瀚海之滨的高山之巅,不禁心旷神怡,视野开阔;往南望去,却还绕行在巍峨群山之脚。汽车在山道上迂回盘旋,穿过由“鬼斧神工”开凿的西沟石门子,驶上有名的天山公路,路面显得宽阔平坦,碎石颗粒细而均匀,犹如行走在柏油路上。秋日的河水清澈见底,急流漱石,发出琅琅悦耳的清音。隔河相望,岸滩上一片片金色的胡杨林,为幽静的山野平添了几分秋韵。一路水送山迎,秀木森森。一条山路,盘山曲回,宛若一条柔软的罗带。经过几处山隘,隘口两侧一面是碧绿的青黛;另一面是赭红色的峰峦,山峰相向倾斜欲坠。由远及近,石门隐约开阖。仰视峰巅,游目眩晕,惟恐累石訇然崩裂。山路幽深远僻,石门林立如笋。
   
    望着满山遍野的山羊,让我看得胆颤心惊,生怕它们从空中坠落。同行的通晓呼图壁文物的王队说,这一带统称石门子。一路上岔路很多,稍不留神,便会误入歧途。接近中午时分,左旋右转的汽车行至山间一个凹形小盆地,忽见俨如古城堡式的一幢庞大建筑物耸立面前。那是一座雄伟壮观的赭色山峰。我们走下车来凝目观望,门窗可见,楼层可分,结构精巧,气势磅礴,和周围绿草如茵的山峦成鲜明对照。在这迷人的刹那间,人们可以想象成“上海大世界”,戈壁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九天云外的空中幻景。这就是我们倾慕已久的呼图壁“摩天大楼”——康家石门子岩画群。
   
    康家石门子绝色岩画,位于呼图壁县境内天山北坡低山地带,距县城80多公里,海拔1500米。其毗连西南方向的山峦逐次升高,海拔5000米以上的冰峰终年积雪,雪线直下是鳞次栉比的森林带。山峦北坡常年黝绿,雪雾缥缈。雪水融会的潺潺溪流,绕石门径流向南。崖壁峭拔而立,高200多米,层叠别致,像一座巨大的石阙。这里的岩画发现得早。因为刻有岩画的山脚下是地势开阔的草坡地,气候湿润,野草繁茂,是夏秋两季优良的天然牧场。距岩画不远的地方有几处帐篷,一位稍懂汉语的年长哈萨克族牧民说,他从小就随父辈迁徙于这个牧场,崖壁上的岩画抬头可见,久而久之,对崖壁上的岩画竟谙熟于心。只是年复一年,岩画上的人物有不少已经渐渐模糊,有的已剥落了。老人语气平和,好像岩画同草场上的牲畜一样都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由于岩画地处偏僻的深山,除了牧民外,外人很少来这里。岩画刻在山崖石壁上,高离地面。岩画下端的石壁微微内凹,悬空自然形成一条檐壁。沙砾石画常年受阳光曝晒和雨水浸淫,表层蚀面石质酥松,有几处已经剥落。岩画下面是一块平整的坡地,地面上没有见到任何建筑物遗址,让人难以判断当时的人是如何在峭拔陡立的岩壁上作画的,因为岩壁上没有落脚的地方。岩壁上的岩画东西长约14米,高约9米,面积约在120平方米左右;崖壁壁面平整,在某种意义上,它所反映的是一个历史时代的剖面。王队把我们领到视觉最佳位置,并用水将壁面泼湿,面壁仰视,岩画最上层排列着大小不同的九位裸体女性。女像之间夹有对马图腾,涂染红色;在这一列9个女像的左侧躺着一个斜卧的男子,通体涂朱,突出了勃起的指向女方的附有睾丸的男性生殖器。显示了男性生殖器在繁育人口上的突出作用。在九位女性的下方,刻有众多的人物。右边是一位身材高大雄健的男性,岩画夸张地刻画出他的生殖器官。在这一男性的左下方是一大一小两只老虎,旁边刻有三个挽弓搭箭的猎人,瞄向两只威猛的老虎。再向左,刻有十多个男性人物,并雕刻有男欢女爱、男女交媾图像。岩画中比较特异的是一幅双头同体人物图像,从画面上看右侧为一男性,左侧为女性。女性细长的脖颈后似有一条弧形的条带饰物,图像表现的是男女合体交媾的情状。在它的左上方有两排几十个舞态整齐的小人图像,由于画面斑驳,已分辨不出人物的性别。岩画中所有人物的头上都有类似翎毛物装饰,这大概是种族内独有的标志。
   
    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为了自身的生存,不断探索自身生存的本领及其环境,说穿了最根本的就是男女两性间如何繁育子孙,以求得生存的问题。
   
    一长条像万里长城耸立着的光秃秃的红山,却有一泓清泉像时钟一样千百年来滴答滴答流个不停,对面是峰峦连绵的碧青碧青的群山,沟谷中溪水长流,生长着没膝深的青草,奔驰着众多的兽群和畜群,是原始人各方面的衣食之源。在我的心目中,这一切都是异乎寻常的神奇,不可理解,也无法理解,错误地认为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主宰着。
   
    环顾四周,康家石门子没有发现任何古老的建筑,也没有与岩画中原始人类生存活动相关的遗迹。在没有文字的时代,岩画记录的是史前人类生活的场景:猎人在捕杀猛兽,欢悦的人群在草甸上踏歌起舞,男欢女爱的族人在繁殖他们的后代…… 我久久凝视着岩画上的两幅对马图案,意识到岩画中的人物围拢在它的周围祈求庇佑,确信当初生存在康家石门子一带的种族部落膜拜的是对马图腾。这两幅对马图案中的马匹对立,有别于岩画中的生活场景而独立存在。两幅对马图造型别致,为标志性的图案。离岩石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倒伏的岩石,上面刻有不同姿态的逸马。这些自然形态的马匹与两幅对马图案上的马迥然不同,表明岩画上的对马图案是作为一种图徽刻画在显著的位置上。史前人类崇拜自然物是普遍现象,并从最初膜拜自然界中的太阳、月亮等逐渐转向对与生存息息相关事物的崇拜。图解式的符号代表着一种信念,共同的信念聚合起相同生存方式的人群。
   
    人体是美的,人体艺术是民族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在岩画上所凿刻的男女人像,人体比例正确,形体特征清楚,甚至喜、怒、哀、乐、厚实、俊敏的形式和情绪也能含蕴表露。女子俏丽,男子威严。女子宽胸、细腰以倒三角形刻出躯干,显示其宽肩束腰、符合女性人体特征。男女臂部大小比例也符合实际,使人一看就可分出男女之间的差别,对性别的差异,更在画中作为突出的描述,这些都是古人在生活、生产的实践中一步步积累出来的,从而推动了历史的前进。
   
    从岩画上还发现原始艺术家已经掌握了某些几何知识,比如头颅长短、大小、四肢左右对称,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菱形、两梯形、同心圆、分割圆等数学知识的应用和见解,对于一些突出的标志,如涂上红色,使能保持几千年而仍然鲜艳,不能不说原始社会的人体艺术是博大精深的,让我这个现代人受益非浅。
   
    康家石门子岩画上凿刻的是什么民族呢?查阅历史记载,呼图壁县、玛纳期县一带地方最早是塞种人游牧之地。这在《汉书·西域传》早已指出:“乌孙国……本塞种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悬度,大月氏居其地,后乌孙昆莫击破大月氏,大月氏西迁百夏,而乌孙国昆莫居之,帮乌孙民有塞种大月氏种云。”由此可见康家石门子岩画上凿刻的男女人体就是古代广泛游牧于哈萨克草原的塞种人的形象。
   
    在岩画左侧不到10米远的岩壁上,有一处终年滴水的洞窟,被当地人哈族人称作“神泉”。洞的上部呈拱形,一条长约四十米的裂隙贯于窟顶,窟内终年滴水如雨,底部积水成泉,与克孜尔千佛洞的“千泪泉”有些相似,只是规模小了许多。传说此泉十分灵验,男人饮之壮阳,女人饮之则生育力旺盛。由于常年滴水不断,使洞顶、裂隙周围,长出了一条苔藓,显现了一线苔绿。无疑,这一神秘的泉洞给岩画又增添了迷人的一笔。
   
    如今生活在天山深处的哈萨克人正是塞人、乌孙人的延续。这幅岩画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前期生命延续的写本。
   
    历史的路向两边长长地延伸,站在路上的人,不论往哪头探望,目力所及都是有限度的。如果说,对未来我们只能展望,那么,对于过去,我们则可寻着那些已留下的足迹,重温过去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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